[忘羡] 形容


 

* 小游戏,同一个脑洞,背对背各自写文,发出来之前不知道对方写了什么。脑洞来自&同梗文移步  @素节 。

* 没有什么是不能释然的,包括莫玄羽的脸。

 

 

蓝忘机的生辰是溽热的盛夏。魏无羡觉得很稀奇,那样热得打滚的日子里,居然能生出这般冰姿雪貌的人。

即便是修真界也要躲一躲酷暑。每年逢蓝忘机生辰,恰好也是夏休的时候,连最勤学不辍的云深不知处的兰室,都会放上半月学,允许少年们短暂地偷个懒,冷泉也会作为消暑宝地对他们开放一阵子。

而此时,往日冷泉的常客已现身在云梦莲花坞的芰荷丛中。荷露如珠,荷风送香,荡舟人言笑晏晏,向着舟中正襟危坐的人喊——

“蓝湛!你热不热呀,脱掉外袍吧!你家校服这么捂着闷着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蓝湛!抹额系着憋汗不?来来来我给你摘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魏无羡从船头挨挨蹭蹭地挪过来,头顶了一张圆滚滚的荷叶,只露出半张脸,一边将白胖的莲子往嘴里抛,一边喜笑颜开道:“蓝湛,今天是你生辰,晚上我做菜给你吃。”

他浑身漫着甜丝丝的荷香,脸上带着笑。是哪一年呢,彩衣镇的水巷里,踏在船舷上手里一抛一抛枇杷的少年,亦是这般风流眉眼。

蓝忘机突然觉得,自家校服确实捂得太热了,确实太不适合夏天穿着了,于是忍不住侧首,噙住了那巴巴凑过来的清香。

 

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修真之人来说,过生辰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事情,不值得如何兴师动众地庆祝。

但总还是有些小小特殊的。用魏无羡的话来说,可惜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究竟是哪一日,现下两个人每年也只过一次生辰,还是要好好过的。

有时候,他们俩在莲花坞里消夏,魏无羡霸占厨房,拼命忍住往锅里大洒辣椒的冲动,然则最后端上桌的依然是红艳艳的盘子。

有时候,他们俩御剑至离大梵山和佛脚镇不远的一处乡间,夫夫在此拥有一间竹舍和小小院落。这或多或少也算圆了魏无羡的归隐念想,虽然蓝忘机并没有织过布,魏无羡也没有扛过锄头。明月彩云,乡野悠然,兴之所至,《忘羡》一曲如清泉缓缓流淌——可是比重逢那一夜蓝忘机初闻的喑哑笛音要好听上千倍万倍。若有村夫此时路过,恐会以为路遇仙人仙音。

 

一轮孤月皎皎高悬。天子笑已空了数坛,连拂过的风都染上了酒香。

蓝忘机坐在竹舍前的石凳上,闲闲地拨动着忘机琴弦,魏无羡抱着酒坛半卧在树下,一边喝美酒,一边看美人。

似乎想到了什么,魏无羡飞快奔进竹屋,又很快出来坐到了蓝忘机对面。铺纸、研墨、执笔,也就半盏茶工夫,他满面得意之色,将墨色未干的纸张推到蓝忘机面前。

月色铺落如霰,将两人和画中人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。虽是寥寥几笔,却可以看出,作画者对画像中人的一颦一蹙、一举手一投足都熟悉到了极点。是蓝忘机正在闲闲抚琴的模样,但少了几分仙门名士的高洁之态,多了几丝生动的鲜活气,目光似乎微微抬起,正在柔和地看向什么。

“像不像?好不好?”魏无羡带了一丝醉意,挑着眉问。

蓝忘机修长的手指抚上画纸,正待说“好”,就见魏无羡凑近了自己,天子笑的清甜芬芳也随之笼过来。“这回啊,不给你戴花了,哈哈!”

蓝忘机抿了唇,半晌,嘴角弯起一个小小弧度。魏无羡当即被他的蓝二哥哥在月色下的笑容震慑住,痴痴地愣了好一会儿,心中欢喜雀跃之情如酒意漫开。却未发现,此时,蓝忘机亦在细细描摹他的容颜。 

 

每次到两人的这片小天地小住,都是一年之中最惬意的时光,颇有山中不知岁月的意味,流连不念归期。

蓝忘机喜静,魏无羡喜动。往常也有蓝忘机独坐竹屋魏无羡在外面撒欢打滚的光景,但这一回,蓝忘机待在竹屋里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,拿着笔在纸上涂涂抹抹,也不知道在誊抄什么艰涩的古籍,看起来颇犯难的样子,时不时就蹙眉沉思,要么凝神半晌笔尖也落不到纸上。

魏无羡心大,起初以为姑苏蓝氏事务芜杂繁多,就算两人相携隐居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也躲不过。但如是三五日,他不禁起了疑心。

这日趁着蓝忘机不在,他便钻进书房,先翻了半天蓝忘机常看的书本,正无所得,突见书案上叠成高高一摞的书籍下,最底部露出一角染了墨色的宣纸。

搬开这摞沉沉的古籍,一沓整整齐齐的宣纸压在最底下。每一张上都是一幅人像。

未细看,魏无羡先啧了一声:好你个蓝湛,背着我偷偷画什么呢!

最上面一幅是一个少年,枕在另一人膝上,眉间似有痛苦神色,嘴角却绽开一个大大笑容,连睡觉都没忘记笑。

下面这一张画的是个眉目清朗的青年,高坐于楼台上,居高临下地俯视,指间携着一朵尤漾湿气的芍药花。寥寥几笔,倜傥之姿尽出。

又从这一叠画纸中随意抽出一张。是一个负剑的紫衣少年,神采飞扬,手中持着一只金黄的枇杷,笑意似透纸面而出。

魏无羡手微微发抖,再抽出一张。黑带蒙眼的青年意态悠闲地卧在横生的树干上,怀中鲜红笛穗似在轻轻摇晃,一朵水灵灵的花儿别在他胸口,阳光从树缝里洒下。因画技精绝,画外人仿佛也能嗅到日光的柔暖。

——每一张都是一幅人像。每一幅画像,都是他的魏婴。

 

再一张。藏书阁外的玉兰树,十五岁的魏无羡蹬着树干爬上来,眉飞色舞地问:“蓝湛,几天不抄书,想我不想?”

再一张。泼墨般的夜幕里,夷陵老祖横笛飞声,眉目冷冷,似笑非笑地道:“蓝湛,你还没说腻啊。”

再一张。丢了娃的乱葬岗一霸,拨开人群探出头来,是快要溢出来的放声大笑,满面春风地道:“来来我请你吃饭!”

 

在模糊开来的视线里,魏无羡看到一幅自己不甚熟悉的画面,怔了一怔。那是满面戾气的自己,一身黑衣,没有佩剑,只携一管陈情,一副行色匆匆的形容,衣袂都飞扬了起来。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特别的情景,值得蓝忘机要画下来。

他的记性从来都不是特别好,所幸这一幕在数年前与聂明玦的共情中刚刚“温习”过一次。

他想起来了,这是金鳞台上,与金子轩再一次为了师姐而生出争吵,他一怒之下拂袖而下金鳞台。

从前没注意过的小细节突兀蹦到了脑海里。泽芜君和他弟弟说:“你怎么还不过去同他讲话?他们要走远了。”

他想起了在那场共情里看到的,蓝忘机一个人站着,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声音,低低地呢喃道:“轻狂。”

仿佛有一根细若牛毛的小针,极轻极轻地在魏无羡心头扎了一下,又酥又痛。

 

他面上的笑容早已消失,手指无意识地在这些画纸上轻轻摩挲,力道温柔得如同在抚摸情人的面颊。

神思恍惚间,背后响起一道清凌凌的声音。

“魏婴?”

一瞬间,他竟然不敢立刻回头去看他的蓝湛。

他从来知道自己得到的情之重,然细细回溯,方了悟这情重是如此惊心动魄。

 

蓝忘机本来神色一僵之后颇不自然,似被窥破了什么秘密,倒是看见魏无羡的神情后被吓到几分,才忘了继续窘迫。

他说自己画了这数日,始终没有一幅真正满意的画像。虽然面上还是淡淡的,言语中却透着揪然不乐。

纵然前世的魏婴深刻于他脑海心间,十三年间无一日忘怀,可是下笔之时,总是怔忡犹疑。有几个刹那,他竟然心头生出慌乱,岁月更迭,会不会终有一日,再也忆不起前世的他的魏婴,究竟是什么模样?

 

这一晚的月光还是特别好。夫夫携手上了大梵山,这里不是什么名胜古迹,夜色笼罩之下更是人迹罕有,倒合了他俩爱清净的心思。

当初选择在大梵山附近建起魏无羡梦想中的归隐桃源,是不必说出口的默契决定。无绝美风光,无特别景致,却是夫夫二人的一致选择。

月光如霜,漫山遍野铺下,山野里的晚风吹来几丝凉意。信步间,魏无羡道:“蓝湛,我给你吹曲子听吧。”他没有掏出陈情,而是就近折了一根竹子,抽出蓝忘机腰间的避尘,仔细削刻一阵,将竹笛横于唇畔。

千山影黯月分明,清越却柔和的笛声如当年般响起在晚风中,如一场温柔旧梦。有人行过山高涧深,有人历过流年风霜,前生前世,今生今世,也只在这一曲笛音中。

 

逍遥光阴总是短暂,终是到了告别竹舍、回云深不知处的时候。

蓝忘机将那一沓画像和魏无羡在月夜里为他新画的小像一道,珍而重之地收拢于壁阁之中。转身从怀中抽出另一张画像,递给魏无羡。

是那日夜游大梵山,魏无羡折竹为笛吹奏《忘羡》的小像。

不知道蓝忘机几时画好的。笔画不多,却尽得神髓。看得出来,作画者下笔并无迟滞,乃一气呵成。

是莫玄羽尚带了几分少年气的脸,持笛欲吹未吹,眉梢眼角染着笑意。不容错辨,正是当年夷陵老祖夜色中长身而立的横笛之姿。而那一沓子画像里的诸般神情,尽在眉间。

“蓝湛……”魏无羡捧着画怔怔看了许久,眼眶泛红,一张素日里能把死人说活的嘴,居然千载难逢地,哑了。

他看向蓝忘机,也看着对方浅淡眸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。

 

蓝忘机问他:“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?”

魏无羡醒过神来,天花乱坠地猜道:“今天?我们回云深不知处的日子?你哥的生辰?你叔父的……?”

蓝忘机轻轻摇头:“大梵山。你回来后,第一次遇到你的日子。”

“……!”

“以后便以这个日子作你生辰可好?”

-End-

 

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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